薄荷酒——谢然 姜穆最新章节:风光无限——蒋若晴 风胜景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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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了谢然一眼。


    谢然的手不由自主抓成了一团,就像姜穆了解他一样,他也了解姜穆。


    尤其是在同床共枕了四个月之后。


    果然,下一秒,他就被姜穆拖进了怀里,姜穆那双薄而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,舌头也伸进了他嘴里,勾着他的舌头搅动。


    姜穆的身上总是冷的,可他的吻是热的。


    谢然的衣服被剥了下来,姜穆把车顶上的灯打开了,暖黄色的灯光撒在谢然白腻的肌肤上,更衬得他像一块融化的奶油,怯生生地缩在一起,牙齿咬着下唇,眼睛乌黑,带着水汽。


    他到底还是天真过了头,哀求地看着姜穆,像一只幼鹿在祈求猎人放他走。


    姜穆被他了这一眼就起了反应。


    他一边咬着谢然软绵绵的耳朵,一边含含糊糊地叫着谢然的小名,“然然。”


    说不清是温情还是冷漠。


    谢然瞬间就红了眼睛。


    车子里的温度一下子热了起来。


    他的脸也被姜穆捏着,要他转过脸来,两张潮湿的嘴唇吻在一起。


    如果有人此时站在窗外,大概一眼就能看出车里在发生什么,尤其是姜穆怕谢然闷,还把窗户漏开了一条缝,细碎的呻吟声就从那道缝里漏了出来,揉碎在夜空里。


    隐约能听见一个软绵绵的,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喊“哥哥……”


    一开始还是小声地喊,后面不知被逼迫了什么,带了点慌乱的意味,渐渐没了声音,只听见一点暧昧的水声,和唇舌交缠的声音。


    等车窗再降下一半的时候,天色已经暗得很,月光都洒了满地。


    姜穆赤着上半身坐在后座上,与斯文冷艳的外表不同,他上身极为结实,流畅的肌肉覆盖着身躯,并非是健身房那种花架子,而是真的搏斗中锻炼出来的。


    谢然还趴在他身上,头靠着他的肩,姜穆的那件黑色外套也披在他身上,底下露出一双光洁的腿,脚踝不知怎么有点青紫,蜷缩在一起。


    姜穆摸了摸他的额头,有点凉,但是手还是暖的,谢然已经没力气睁眼睛了,趴在他肩上就睡了过去。


   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了驾驶室,挡板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后座的光景,但他的视线也完全没敢往后头看,安安分分地把车开回了谢宅。


    他们住的地方,还叫谢宅,而非姜宅。


    谢然回了谢家,却没有惊动任何人,就好像他只是贪玩出了个门,如今玩累了,又被哥哥亲手抱了回来,安放到内宅里。


    姜穆如今确实是一手遮天,谢宅里安静得很,他光明正大地就抱着谢然上楼,那件黑色的大衣底下,谢然全身都是光的,细腻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指印和一点微红的咬痕。


    谢然只能把脸埋在姜穆肩上,跟刚出生的雏鸟一样,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。


    但他眼睛是红的,嘴唇是破的,连脚踝都有一圈捏痕,谁都能一眼看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。


    姜穆抱他去洗澡的时候,又拉着他在浴室里做了一次,拿手垫着他的头。


    谢然哭都哭不出来了,哑着嗓子求他轻一点。


    做完了他没怎样,姜穆的手被浴室的墙壁却磨出了一片红。


    姜穆看他一眼,把手凑到了他嘴边。


    谢然的脸噌得红了,心里骂姜穆变态,却乖乖伸出艳红的小舌头,猫儿一样去舔姜穆红了的手背。


   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,姜穆似乎笑了笑。


    睡前姜穆给他热了牛奶,谢然喝了一口,里头放了点蜂蜜,甜滋滋热乎乎。


    而姜穆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坐在床边,手里拿了个他看着都头疼的书,叮嘱他喝完牛奶去刷牙。


    一直到熄灯睡觉,谢然都摸不清姜穆生气了没有,他怯怯地蜷在床上,头离姜穆远远的,脚和姜穆挨着。


    姜穆睡觉前又捉着他亲了又亲,他的脸在暖色的灯光下也还是冰冷,可他捧着谢然脸的样子,又好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。


    谢然听见他说,“你溜出去不到一个小时,我就知道你在哪里了。我本来以为你会跑得更远一点。”


    谢然呆呆地看着他。


    “我本来可以更早一点把你接回来,但我想让你看看,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。”


    姜穆摸着谢然的脸,那股好闻的薄荷味道把谢然包裹起来,闻得他心也凉起来。


    “你离开我是活不了的,然然。除了我身边,你哪里也去不了。”


    姜穆的表情堪称温和,“只要是在我眼皮底下,你找不到任何一份工作,也租不了任何一间房。不会有人敢帮你,也不会有人敢把你送出国去。”


    “所以别闹了,然然。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?”


    “睡吧。”他凑过来又吻了谢然一下。


    但谢然是睡不着的,他知道自己费尽心机的一场逃跑,可能只是负隅顽抗。


    却没想到,原来在姜穆眼里,连一次反抗都算不上,至多是门没关好,让宠物猫溜出去了一会儿,抓回来就是了。


    他侧过头看姜穆的脸,睡着的姜穆比白日里少了一点侵略性,长发散下来,更加地柔和。


    谢然没少看见姜穆的睡颜,在他们还没撕破脸的时候,他晚上睡不着就会抱着枕头钻到姜穆床上,又软又娇地说要和哥哥睡,然后不管不顾就把自己往姜穆怀里塞。


    姜穆皱着眉头看他,他也丝毫不慌,凑上去就在姜穆脸上吧唧两口。


    想起从前,谢然心里头更是涩了几分,也不知道那时候姜穆是用什么心情忍让他的。


    姜穆背后甚至有一个纹身,很少有人见过,是在谢然十六岁生日那天纹的。


    纹的是谢然的然字,被一圈月亮与江水包裹着。


    他刚纹好的时候,谢然还好奇地戳着玩,问为什么纹这个。


    姜穆摸了摸他的头,“因为然然是我的宝贝。”


    谢然无声地露出了一点笑意,却又转瞬消失了。


    他曾经很是想不通,过去一直把他捧在掌心里的姜穆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对他翻了脸,他痛得都在发抖,求他停下,姜穆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,然后狠狠地咬着他的后颈,留下了一个暗红的齿印。


    “我就是对你太心软了。”姜穆说道。


    谢然并不信别人挑唆的那般,姜穆是为了谢家家产才对他好的。


    一个人可以装一年,两年,装不了十年。


    姜穆曾经是真的,拿他当亲弟弟一样呵护的。


    谢然翻了个身,看着姜穆轮廓高挺的侧脸,暗光底下,姜穆的耳朵上有颗小小的红痣,朱砂一样,据说姜穆那个有名的美人母亲也有。


    谢然不太记得姜穆的父母了,只依稀记得他们是他爸妈的朋友,小时候他曾坐在姜穆妈妈怀里吃点心,弄脏了她的裙子,她也没有生气。


    他一直以为姜穆的父母是意外去世的,一辆被动了手脚的车,送了两个人的性命,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姜穆,成了他的哥哥。


    他一直,是这么以为的。


    直到前些天,他有事去找姜穆,却听见暗处有人说话的声音,很轻。


    “……姜老先生和太太出事的那辆车,确实是谢家先生的,在车上动手脚的,也是谢家的员工。”


    “少爷,老先生和夫人……本不该死的。”


    这一声如惊雷把他钉在了原地,走廊里明明也无风,他却觉得身体从内而外地发着冷。


   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,把自己缩得更小,紧贴着墙。


    他听见姜穆沉默了很久很久,才低声说了一句,“别让谢然知道。”


    他没再听他们后面说了什么,仓皇却极悄声地逃开了,一路逃进了房间。


    那天晚上姜穆的心情很不好,一个人喝了很多酒。他是极其自律的人,答应过谢然不喝醉就很少碰酒了。


    谢然在门外徘徊了许久,才推门走进去。


    窗帘没有拉,外头是一轮满月,月辉洒了满地。


    而姜穆就坐在窗前,灰色衬衫的扣子都被扯开了,露出结实的胸膛,暗红的酒液打湿了他胸前的衬衣,红色的唇也沾着酒,看着格外莹润。


    谢然看出来姜穆是真的难过。


    他难过的时候从来不会和谢然一样哭得理直气壮,他太早地长成了一个大人。


    谢然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,他和姜穆之间早就没了兄弟间的温情,而他对姜穆那点难以启齿的感情,也随着今天偷听到得寥寥几语变得苍白可笑。


    姜穆会把他拖上床,大概也是愤怒到了极致,却不知该如何处置。总要给予仇人些许折磨,才能一平心头之恨。


    这些谢然都知道。


    可他看着姜穆,还是慢慢地,慢慢地,踏着满地的月光,一点一点走到姜穆身边。


    姜穆抬头看他,灰蓝色的眼睛倒映着谢然苍白的脸和殷红的唇。


    谢然低头吻了姜穆。


    这是他第一次,主动亲吻姜穆。


    他吻到姜穆唇上的酒,酒是苦的,姜穆的唇是冷的。


    他小心翼翼地舔着,毫无章法,像个还没懂事的孩子,很久很久,才把姜穆的唇捂热。


    他们的嘴唇分开的时候,勾出了一道银丝,谢然的脸红了红。


    他太笨了,不知道风月情事里怎样才能讨人喜欢。他仅有的一点床笫之欢,都是姜穆给的。


    他迟疑许久,才把手放在了姜穆的衣领上,慢慢地,慢慢地,往下脱。


    一边脱一边去看姜穆的神色,像个机敏的小老鼠。


    姜穆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,很用力。


    谢然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姜穆横抱起来,一路进了房间。


    他被姜穆扔在了床上,宽松的睡衣被一下子就抽掉了,露出里面雪白温热的身体。


    他到底太嫩了,不懂如何勾引就算了,随便被姜穆撩拨几下就丢盔弃甲。


    他学着那些勾人的小妖精,小声的,软软的,喊哥哥。


    姜穆应了,低下头来吻他。


    这天晚上姜穆一直把谢然折腾到半夜。


    谢然累的在他怀里睡着了,眼角红红的,是被欺负狠了。


    姜穆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,亲了亲谢然的耳朵。然后在谢然身边躺了下来。


    他以为第二天睁开眼,他还会看见谢然乖乖地躺在他身边。


    然而第二天一早,谢然就逃跑了。


    一直拖了两天,才又被他亲手从旅馆里抓回来。


    谢然第二天是给姜穆折腾醒的。


    他刚一迷迷糊糊睁开眼,就控制不住地哼了几声,嗓子又软又哑,是昨天就使用过度了。


    室内很亮,姜穆乌黑的发披在赤裸的肩上,嘴唇带着点薄红,染着晨光。


    他漂亮得像副画,却神色自若地把谢然的腿圈在了自己腰上,做着那不雅之事。


    谢然简直呆住了,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片,姜穆让他搂紧脖子,他也就乖乖抬手。


    一大早就经受这种刺激,谢然只觉得手软脚软,对不起念了十八年的圣贤书。


    他说不来骂人的话,但他看着姜穆的侧脸,就想起那些女孩子教过他的一个称呼。


    大猪蹄子。


    好在姜穆还有点良心,在浴室里压着他做了一次后,就把他抱在膝上做了清理。


    随后姜穆去上班,谢然去吃早饭。


    走的时候,姜穆特地让人避开,拉着谢然亲了亲。


    “我去上班了。”他对谢然说道,还替谢然把敞开的衣领拉好。


    竟有些像新婚的丈夫,与妻子吻别。


    谢然怔怔地回到桌子边,喝了一口牛奶,总觉得自己是魔怔了。


    若不然,他怎么会有错觉,觉得姜穆其实是喜欢他的?


    吃过饭谢然就去了书房。


    他如今是出不了谢家的大门的,本来他早该去大学报道了,然而他才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,就被姜穆拖到床上,变成了肉体上的情人关系。紧跟着,学校那里他就“因病休学”了。


    但姜穆大概也是怕把他逼得太紧,对外一点风声都没走漏,宅子里的佣人都换了一波,嘴严风紧,外人到现在还以为他是谢家金贵的小少爷。


    可只有谢然知道他不是。


    他只是一个,一直依附着姜穆活着的金丝雀,一旦姜穆不喜欢他了,他就一文不值。


    本以为这个谢家起码有自己的一小点,如今看来,竟也是沾着姜家的血的。


    他坐在书房里写自己之前的论文,女仆送了精巧的小点心和红茶过来,还叮嘱说姜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,晚间才回来,让他不必挂心好生吃饭。又温温柔柔地问他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,好让厨房准备。


    谢然随便应付了几句,回过神心里更是觉得怪怪的。好一会儿才意识到,以前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,他爸不回来也是这么和他妈说的。


    谢然心里头暗骂自己几句,继续对着电脑打字,脸上戴了一副黑色的镜框,显得年纪更小了。


    他虽然没去大学了,但还是有在家上课的,也会按时写作业。写着写着他有份资料找不到了,翻了几个柜子都没有,疑心是被打扫的人放在书架上了,又对着浩瀚的书架一通乱翻。


    结果资料没有找到,倒是无意间把一本绿色封面的书给打下来了。


    他捡起来,书没什么出奇的,只是外国的一本小说,然而翻开的书页上,他却看见了极其熟悉的字体。


    是姜穆的字。


    “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甜。”


    又翻了一页,还是姜穆“他要是知道我喜欢他,是不是会恶心我。”


    谢然挑起眉毛,哗啦啦地翻起了书,过了好多页,才又看见一行字。


    “偷偷亲了他一下,他的嘴唇是甜的。”


    而后又是很多页都没有字。


    直到最后一页,笔迹很潦草。


    写了一句。


    “他不喜欢我。”



    谢然有一瞬间,极其怀疑这几句话的真实性,因为太不像姜穆的口气了。


    他印象里的姜穆,总是淡然从容到冷漠的,仅有的一点温柔,都给了前十几年的他,又怎么会用近乎于委屈的口气,在书上写一句“他不喜欢我。”


    像是有满腹的心酸,无可言说。


    可这又确确实实是姜穆的字,也是姜穆从前的书房。


    谢然发现自己有了一点微妙的妒意,无法抑制地从心底里涌出来,把他的心泡得一片酸软。


    谢然凝视着这几行字,不是崭新的。


    他在书架子上翻了又翻,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痕迹。


    他心里有点嘲讽自己,毕竟这书房里的书多不可数,铁了心翻也不知道要翻到几时。


    更何况,找到了又有什么意思。


    但没想到,他还真找到了。


    是一本挺少见的专业书,和刚刚那本外文小说不在一个书架上。谢然会注意到,是因为这本书米色的书脊上,写了三个秀气的字赠姜穆。


    谢然刚打开,一张照片就从里面滑出来了,恰好落在谢然手上,像是存心要叫他好好看一看。


    那张照片上是两个凑在一起的青年人,刚刚脱了稚气,都是清俊好看的白皙面孔,一个高些,一个矮些。


    高的那个没怎么笑,但面容还算柔和,矮的那个就肆意多了,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几乎是金色,笑容飞扬,挽着高个子的手,亲密地靠在一起。


    高的那个不必说,正是姜穆。


    矮的那个,谢然只见过两次,是姜穆的一个朋友,来家里做过客。叫陆樊。


    谢然看着这张照片许久,把它翻过来,看见照片的后头,仍是那秀气的字体,写着


    “等我回来,我们还有可能吗?”


    照片是三年前的夏天拍的。


    这句话让小说上那几句话立刻有了解释。


    谢然握着照片的手指攥紧了,指甲因为用力,有些发白。


    他想起了有一年的夏天,姜穆确实格外的烦躁,那个夏天姜穆常常地出去,谢然还想粘着他,却往往找不到人。


    有时候等到深夜,姜穆好不容易回来了,谢然眼巴巴凑上去,姜穆却只是敷衍几句就赶他睡觉,有时看谢然不肯听话,姜穆险些要对他发火。


    想来就是因为那段时间,这个陆樊出国了。


    更坏一点的可能,也许是他们的事情被发现了,陆樊才不得不出国的。


    谢然看着手里这张照片,照片上的两个年轻人,一样的年轻,一样的俊美。只是站在一起,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。


    他盯着照片上陆樊的笑容与微笑的嘴唇,不得不承认他看上去就很甜,像一颗饱满成熟的苹果,诱惑着人摘取。


    难怪能让姜穆这样的人,也要为他写下幼稚的情话。


    谢然在书架之间站了许久,若是从前,若是他还是姜穆心爱的弟弟,是谢家尊贵的小少爷,也许他早就管不了许多,要去和姜穆胡搅蛮缠,说自己喜欢他。


    其实姜穆突然对他变得凶恶起来,把他拉上床的时候,他虽然委屈难堪,却还在心里有过一点不切实际的妄想,姜穆会不会,也有一点喜欢他?


    但这一点妄想,随着那天偷听到的姜穆父母去世的真相,被粉碎的一干二净。


    姜穆不是喜欢他,是恨他。


    恨自己把连累了亲生父母的人,当做亲生弟弟一样宠溺了十几年。


    谢然把那张照片连同书籍还放回了原位,连同那本奇怪的外文小说一起。


    但把那个小说塞回去的时候,谢然看了一眼简介,发现这竟然是写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的恋爱故事,随便翻了两页,作者极尽缠绵悱恻,情节曲折。


    倒不能说不好看,但委实不像姜穆会看的。


    但也有可能是那个陆樊塞给他的。谢然想到这个可能,心中酸楚更甚。


    他没再折磨自己,把书都放回原位就又回去写论文了。只是写着写着,他突然发现手上有点湿,甚至有水渍滴到了键盘上。


    他起初还疑心是红茶漏了,愣了一会儿,才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,一片湿漉漉的。


    姜穆一回到家,就听见女佣报告说谢然一直待在书房,似乎是傍晚的时候睡着了,一直没醒。


    姜穆轻轻拧开书房的门,没惊醒谢然,只是让他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,但很快又乖乖地摆好姿势,在宽大的沙发上挤成小小一团,重新睡了过去。


    姜穆注意到他手边放着合起来的笔记本电脑吃了一半的点心与红茶,点心是甜的玫瑰酥,有一个只咬了一小口就放那儿了。


    姜穆细长白皙的手指把那个吃了一半的玫瑰酥拈起来,放进了嘴里。他并不喜欢甜的东西,但谢然吃过的,好像也没这么甜腻。


    他没吵醒谢然,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他。屋子里地暖开得很热,谢然只穿了单薄的睡衣,是姜穆亲自挑的修身款,丝绸面料的光泽衬得谢然玉兰花一样漂亮,嘴唇比女孩抹了唇膏还红。


    偏偏他是漂亮得没有妖气的长相,睡着的时候更是又乖又纯,一看就是被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孩子,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透着无辜。


    就是他这样无辜的面孔,惹得姜穆前几年一直挣扎在梦境与现实里。


    梦里谢然是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的恋人,脸红红地随他摆弄,还自己凑上来讨吻,亲他的嘴唇和手。


    而一到了现实里,谢然就还是那个对他恭敬依赖的弟弟,乖巧,听话,看着他的眼神像一只无辜的幼鹿。


    那眼神逼得他发疯,明明早在幻想里扒光了谢然的衣服,把他顶在墙上操弄,现实里却还要带上温柔伪善的哥哥的面具,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。


    谢然永远不会知道,那些个不为人知的夜晚,他这个哥哥曾经以怎样的目光,注视着他熟睡的脸。


    姜穆自嘲地笑了下,低下头却看见谢然的鞋子掉了,光裸白皙的脚踝完全露了出来。


    姜穆伸手摸了摸,发现他的脚有点冷,又弯下腰,轻轻把谢然抱起来,送他回房间。


    路上谢然有点醒了,迷迷糊糊的,看见他下意识笑起来,以为还是从前,叫了声,“哥哥~”


    他顿了下,应了一声,“哥哥在这儿。”



    不过谢然没料到,他才在姜穆的旧书房里看见陆樊的旧照,隔了几天,他就看见了陆樊真人。


    起因是谢然想出去买点东西,姜穆倒也没非要关着他,只是一个车上坐着谢然和司机,后头还跟了一辆,里面塞着身高体壮的保镖,摆明了让谢然别想跑。


    谢然气得说不出话,姜穆还跟没看见一眼,又喂了一口奶油到他嘴里,“阿姨新做的点心你喜欢吗?喜欢让她加到午茶单子里。”


    谢然抿了抿,觉得挺好吃,但他和姜穆生着气呢,一句话也不肯说。


    姜穆嘴角弯了弯,凑过来,把他唇边的一点奶油舔干净了,舌头伸进去,亲得谢然险些喘不过气。


    “挺甜的。”姜穆说道。


    谢然傻兮兮地看着姜穆的脸,姜穆今天把头发扎起来了,利落的一个马尾,脸部的轮廓似乎比往常还要立体深邃,那双刚刚亲了他的嘴唇也带着水色,当得一句男色祸人。


    好在谢然还算清醒,知道这男色到底不算他的,把脸撇了过去,留给姜穆一个软嘟嘟的侧脸和最近养出来的小肉下巴。


    谢然说是出来买东西,实则是被关在谢宅闷太久了。就是想出来转转。


    他也死了心逃跑了,那俩高大健壮的保镖不远不近跟他后头,谢然就是再长两条腿也跑不过他们。


    他站在一个卖男士手表的柜台前有点发愁,觉得自己当年不该偷懒,该和姜穆一起练搏击的,这样好歹床上还能反抗两下。而不是现在,姜穆摁着他就和摁小鸡仔似的。


    大概是他盯着那手表的时间有点久,柜姐言笑晏晏地过来问他自带还是送人。


    谢然刚准备说不用了,突然间想起,姜穆生日快到了。但他如今零花钱还是姜穆给的,卡也是姜穆的副卡,送礼物总有种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感觉。


    正犹豫着,就听旁边一个温润的声音喊他,“你是谢然吗?姜穆的弟弟?”


    他转过身去,看见一周前还在照片上看见的人,活生生出现在了他面前。


    陆樊。


    他比照片上看着成熟了一点。穿着一件薄荷绿的风衣,亚麻色的头发带着一点卷,皮肤很白,一笑露出两个酒窝。


    他还是很好看,往灯光下一站,硬生生把身后的人都衬成了陪衬。


    谢然心里有点堵,不知道要不要搭话。


    “我是陆樊啊,你哥的朋友,”陆樊却已经自我介绍起来,眼睛亮亮的看着谢然,“我之前出国了,出国前还来过你家两次。”


    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你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。”


    谢然还没来得及说话,陆樊又很自来熟地贴过来,“你在看手表吗?哦姜穆生日快到了,给他挑生日礼物吗?”


    “不是,随便看看。”谢然受不来这么自来熟的,有点想跑,“我准备去隔壁看看。”


    结果陆樊一把抓住他,热情地黏上来,“太好了,我回国还没遇见什么熟人,你能陪我看看吗?”


    谢然面对这种写满了热情的脸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

    等他回过神来,他已经陪陆樊逛完了整个大厦,满了一堆包裹,还坐在了咖啡厅里一起喝茶。


    他已经能想到保镖回去会怎么报告了,他弟弟和他久未见面的旧情人过了一个下午。


    但那头陆樊还在叽叽喳喳和他讲好玩的事情,平心而论,陆樊这人并不难相处,反而挺活泼讨喜的。


    谢然听他说怎么捉弄欺负他的外国大块头时,忍不住噗嗤笑了下。


    陆樊突然顿住了,眨巴着眼睛看谢然,“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

    谢然顿时不笑了。


    “不笑也好看。”陆樊又说道,“难怪你哥那个变态把你看的死死的。”


    谢然愣了愣,他没想到陆樊会提到他哥。他想起书房里那张照片,那写着陈年旧事的外文小说,迟疑地看着咖啡杯,问道,“你回来,是想见我哥吗?”


    谢然心里有点苦,如今陆樊回来了,他和姜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死灰复燃,姜穆为了避嫌,肯定会放他出去了吧。


    谁想陆樊咬着冰淇淋勺,一脸惊悚,“我见你哥干嘛?我嫌命长?被他损得还不够?”


    灵魂三问把谢然震住了。


    “你和我哥,不是……那个,以前恋爱过?”谢然小小声地说,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。


    陆樊愣住了,随即回想起他出国时姜穆对他的亲切赠语。


    “给我死在国外,一辈子别回来。”


    陆樊沉痛地握住谢然的手,“我承认年少轻狂垂涎过你哥的美色,但那块硬骨头吃下去得被毒死,我真是嫌命长才和他搅在一起。我和你哥真没谈过。”


    谢然了然,看来是姜穆单相思。


    想想又不对,那张照片背后,陆樊明明给姜穆写了,“等我回来,我们还有机会吗?”


    明显是余情未了。


    他狐疑地看着陆樊,觉得这人不可信。


    陆樊却是不知谢然的心思,摸着谢然白嫩的小手,“谢然弟弟,我在国内呢,也没什么朋友,我能不能找你出来玩呀?”


    说完还眨着眼睛装可怜。


    谢然不是很乐意,“我,我哥不太让我出来。”


    姜穆真是一如既往地变态,陆樊心里想到,面不改色,“那我上门找你好了,你偷偷放我进去,别让姜穆发现了。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

    说完他就起身结账去。


    分别的时候,还从一堆包裹里抽出一个盒子,“这个是给你的,谢谢你陪我逛了一下午。觉得你穿一定好看。”


    说完也不等谢然拒绝,就一蹦三跳混入人群里了。


    谢然迷惘地站在原地,觉得姜穆这个旧情人,和他想象的,可真是不一样。



    陆樊送他的居然是一套衣服,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谢然尺寸的,居然还很合身。就是那件深蓝色外套一穿,显得谢然更加小了几岁。


    他也没多想,一套衣服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贵重礼物,收了也就收了,至多有点不合时宜。


    但他不知道那头姜穆却快起炸了。


    姜穆还没出公司,就接到陆樊电话。他是知道陆樊这个惹事精又回来了的,但是没想到他回来还没一礼拜,就能勾搭上谢然。


    “姜穆你弟弟太好看了吧!这是什么神仙长相!”陆樊在电话里和他喋喋不休,“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错,当年我出国,来你家看了他一眼,就知道这是个难得的小美人,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看上你,是我眼皮子太浅了。”


    “姜穆,话不多说,以后你就是我大舅哥。你有什么要小弟帮忙的,你知会一声……”


    “给我滚!”姜穆从牙缝里挤出声音,他开着车,觉得陆樊要站他面前,他怕是能故意肇事。


    那头陆樊还不怕死地继续哔哔,“我过两天就上门看然然,大舅哥你别棒打鸳鸯啊,别人你不放心我你还不了解吗?”


    姜穆怕自己再听,现在就会把陆樊拖出来捏死。摁了电话就一路往家开。


    他就是知道谢然太招人了,谢然这些年愈发好看了,他就是藏的再紧,谢然也不是他的。


    谢然还不知道自己会大祸临头,拎着陆樊送的衣服,不是很想穿,又不好意思给扔了,只能原样收好,扔在柜子里。


    他刚折腾完姜穆就回来了,谢然站在楼梯上看着他,软绵绵叫了一声哥哥。


    姜穆身上还带着一点寒气,外头下雨了,他黑色的头发有些湿,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,几步走上来,把谢然打横抱起就往房间走。


    谢然揪着他的衣服,手足无措的样子,直到被扔在床上,被亲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。


    “你今天见到陆樊了是吗?”姜穆冷着脸问他,一边摁着他的手,眼里寒气森森,“还跟他待了一下午,他还送了你东西?”


    谢然张张口,却说不出话。他知道姜穆不会乐意他和陆樊见面,却没想到姜穆会这么生气。


    “我就是偶然碰见的,他说他刚回国……”谢然解释。


    姜穆冷笑了一声,“你以为陆樊是什么好东西,他高中男朋友就能排出一条街,你以为他接近你,抱的是什么心思?嗯?”


    谢然看出姜穆是真的生气了,心里却也有点委屈,他和陆樊遇见也是偶然,又不是他存心安排的。更何况陆樊对姜穆没意思,也不是他能左右的。


    如今姜穆就像一个吃醋吃昏了头的男人,又不能去责怪陆樊,只能抓着他生气。


    谢然差点想脱口而出你有本事自己去追人啊,想想却又咬住了嘴。


    姜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谢然只是偏着头不看他,细长的脖颈从领口里露出了,颈部一片细白的皮肤。


    “陆樊送你什么东西了?”他问。


    “就一套衣服,”谢然有点想挖苦他,“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定情信物。”


    结果姜穆怒极反笑,站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了那一套盒子。


    里面的东西都抖落下来,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,一件浅色的衬衫,做工精良,一个金色的手环,还有一件薄薄的深蓝色外套。


    “你知道陆樊那个流氓以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什么吗?”姜穆问道。


    谢然直觉不对,在床上有点往后退,却被姜穆一把抓住脚踝拖了回来。


    他惊呼了一声,只见姜穆已经粗暴地开始扯他的衣服,本就轻薄的衣物几下就被扯烂了,露出里面嫩白柔滑的肌肤。


    “那个混账东西,说送人衣服,就是想有朝一日脱下来。”姜穆捏着谢然的下巴,问他,“所以你说,他一见面就送你衣服,是什么意思?”


    谢然害怕得抖了抖,不知道姜穆想干嘛。


    但姜穆这次却是冤枉陆樊了,陆樊这种青春期小坏蛋,不知道张口说过多少没边的话。长大了倒是知道一点分寸,送谢然衣服,是因为他们一下午全在逛衣服。


    陆樊此刻喜滋滋地还在幻想,谢然有一天能穿着他送的衣服,和他约会。情侣装也可以搞起来。


    但他不知道,他送的衣服,谢然确实是穿了,却是被姜穆亲手给穿上的。


    房间里热,谢然即使全光着也不觉得冷,但他浑身赤裸的坐在床上,手一个劲揪着被子,摸不清姜穆到底发什么疯。


    姜穆把陆樊买的那件衬衣扔给他,“穿上。”


    衬衫是白色的,领口钉了一圈黑色珍珠。谢然隐约有点猜到姜穆的意图了,不肯动。


    “穿上,今天只做一次,”姜穆抱着手臂看他,“如果我帮你穿,你也许明天都起不来。”


    谢然头一回觉得姜穆能这么混账,他想他大概是真的不了解姜穆,前十八年姜穆都对他太好了。他只见过姜穆温柔的样子,从来不知道他还能有这么混蛋的嘴脸。


    但他现在反抗不了姜穆。


    他拿过那件衬衣,慢慢穿到身上。衬衣很贴身,领口的黑珍珠更衬得他皮肤通透,因为没有下身的衣服,衬衫只遮住了半边身子,他两条修长的腿,和腿中间那处地方,都还暴露在空气中。


    姜穆那双灰蓝的眼睛,现在看上去颜色变深了许多。他把那间外套也扔了过去,垫在了谢然身下。


    谢然像个束手束脚的小猫,无助地坐在这件衣服上。


    然后姜穆拿了个东西过来,扔到他脚边。


    “自己用。”


    谢然看清了那是什么,一个粉色的东西,长得像个萌萌的小怪兽,尺寸却惊人。


    谢然眼圈一下子红了,“哥……”


    但姜穆并没有怜惜他的意思,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椅子上,看着他。


    “谢然,你还是没吃够教训。我对你太手软了。”


    姜穆看着他,那双薄唇里吐出几个字,“自己放进去。”


    谢然从没有觉得这么难堪过。


    姜穆神色没变,心里却像是有火在烧。


    他不敢去想,如果有一天,谢然真的爱上了谁,他会做出什么?他不敢去想,有一天,谢然会乖顺地躺在别人身下,软绵绵地去亲吻别人。


    他守了谢然太多年,像一条恶龙守着仅有的宝物。这宝物光芒太盛,即使他藏了又藏,还是有无数人觊觎,妄图打败他,把宝物抢走。


    他快疯了。


    谢然忍了又忍,才带着哭音喊了一声,“哥……”


    明明这场折磨是姜穆赐予的,他却还在和姜穆求救。


    他始终摆脱不了对姜穆的依赖。


    姜穆早就有了反应,霍然起身。


    他一边吻着谢然的脖子,一边喊着然然,像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,只有靠谢然才能缓解一点心魔。


    他把谢然抱到镜子面前,镜子里谢然那件白色的衬衣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,领口大敞,白皙的胸膛上斑斑点点都是吻痕。


    姜穆在他身后撑着他,从他的脖子一路吻到背脊。


    “然然,你终归是我的。”


    他的手和谢然十指相扣,英俊的脸此刻看上去满是戾气,眼睛里隐隐泛着红。



    第二天谢然醒过来,姜穆已经去上班了。


    但谢然动动身体,除了后头那处还略有不适,他身体感觉很清爽,明显是姜穆抱着他去清理的。


    他昨天最后哭到嗓子都哑了,说不清是睡过去的还是被做晕了。


    但他隐约记得姜穆最后落在他额头上的吻,很烫,还有模糊的一句,"你只能和我在一起……"


    后半夜他大概是睡得不安分,一直在梦里哭哭唧唧,姜穆马上就醒了,一直抱着他坐在床头,等他又慢慢平静下来。


    谢然皱着眉头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痕,觉得姜穆如今简直是喜怒无常,一会儿对他还和从前一样好,一会儿又对他很凶。


   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法生姜穆的气,只能把账通通算在陆樊的头上。


    谢然换了居家服走下楼去,脖子里的吻痕全被高领给盖住了。


    今天的早饭都很清淡,谢然不用想都知道是姜穆吩咐的。身边的厨娘还在小心翼翼地说,姜先生早上走得早,却不许他们去吵谢然,让他多睡会儿,要是谢然哪里不舒服,就赶紧请医生。


    "姜先生是真的很疼小少爷啊。"厨娘的新招来的,并不上二楼,对姜穆和谢然的关系也不甚了解。只知道这个家的一切安排都是以谢然为先,实际的掌权者姜穆倒是次要的。


    谢然闻言没说什么,心里头却偷偷地嘀咕,可他凶起来也是很凶的。


    他漫不经心吃完了两小碗粥,才觉得小肚子有点撑,只能又披上外套去院子里消食。


    但他走了没两圈,却看见刚刚的厨娘举着电话走出来,说有人找。


    谢然看见手机上的名字,顿时两眼一黑陆樊。


    他几乎是立刻觉得菊花都痛起来了,想来姜穆的目的从某种程度上也达到了,他现在看见陆樊就头疼,更不提见面了。


    但眼看那手机一声接一声,声嘶力竭地在早晨地院子里响着,大有不接不罢休的气势。


    他心一横,还是接了。


    他还是对陆樊和姜穆到底发生过点什么心存疑惑。


   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又被姜穆拖床上去……谢然不怎么高兴地发现,自己也没多害怕这个最坏结果。


    "然然啊,昨天送你的衣服你喜欢吗?"陆樊的声音隔着电话也很精神。


    谢然想起衣服上斑斑点点的白色污渍,还有最后被套在其他地方的金色手环,沉默了一瞬。


    "还,还行吧……"


    陆樊喜滋滋地说,“我当时就觉得你穿一定好看。”


   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昨天姜穆对他的恐吓,问道,"姜穆那个混蛋是不是昨天和你说我坏话了,是不是还不想让你见我?你可千万别听他的。"


    谢然吓了一跳,"你怎么知道?"


    陆樊在电话那边撇了撇嘴,不好意思说他妄图当姜穆弟婿差点被打。反而眼睛一转,开始和谢然叹苦。


    “我还能不了解你哥什么德行吗,然然你不记得我了,我可是之前来你家见过你一次,就对你念念不忘了,”陆樊的声音听着颇为委屈,“可是你哥那个大魔王,我不过是夸你好看可爱,差点就被他揍一顿。还赶我赶紧滚出国。”


    “后来每次我在国外想问问你的消息,他都让我去死。”其实一共就问过两次,还是陆樊刚去国外没找到合心床伴的时候,要不是昨天遇见,他都忘了谢然长什么样了。


    但这话他是不会告诉谢然的,还在试图塑造深情不移的形象,“然然,我是不是特别可怜?”


    谢然却握着手机有点发愣。


    他又想起那本外国小说上,姜穆写下的话。


    “偷偷亲了他一下,他的嘴唇是甜的。”


    以他对姜穆的了解,陆樊若是他的心上人,姜穆是说不出这么刻薄的话的。


    谢然握着手机,一时有点发愣,那写在两本书上的话,陆樊和姜穆的合影,还有姜穆气到发疯的样子,在他眼前闪过。


    他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。


    “陆樊,我问你个事行吗?”


    “有问必答。”陆樊笑嘻嘻道。


    “我在家里看见过一本书,里面有你和姜穆的合影,背后还写着,等我回来,我们还有可能吗?”谢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,“那是你写得吗?”


    陆樊愣了好半天,作为一个风流事迹能出书的浪子,陆樊委实记不起自己还有这一段了。而且书里藏照片这种手段未免太过纯情,怎么想也不太像他的手段。


    谢然见他不说话,心里觉得自己可能冒昧了,“是我冒犯了,你不想说就算了。”


    “没有没有。”陆樊哪能看不出谢然的心思,多半以为自己曾经和姜穆那个狗有过一腿,所以如今和自己相处尴尬,生怕他和前·嫂子搅和到一起。


    “我想起来了,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……但你哥没理我啊,”陆樊脑袋转得飞快,迅速甩锅,“那个时候你哥,我,还有老余那几个都经常在一起玩。你哥是长得最好看的,我那个时候还不太懂事,看他好看就追他了。”


    “你说的那本书,其实是我模仿电影的桥段送去的,但是你哥看都没看就扔一边了。不过我马上也就清醒了,我对你哥就是小时候不懂事,也不是什么真心实意的喜欢。后来出国,我俩顶多算个损友吧。”


    前提是我不惦记你……陆樊偷偷地在心里补了一句。


    其实那天他送书的真相是这样的,陆小少爷打扮得如开屏孔雀上门送书,却一眼看见了在湖边喂鱼的谢然,顿时惊为天人,立马调转目标,问姜穆能不能把谢然许配给他。


    ……然后就被姜穆一路打出了谢家大门。


    那本书也不知道去哪里了,多半是佣人捡走收起来了,才给谢然看见了。


    但这种丢人的事情陆樊是绝对不会说的。


    谢然抓着手机,手指都因为用力有点发白,他走到湖边,看见湖里面的红鲤鱼在水面底下游来游去,脑子里却一片发昏。


    “所以,是你追的我哥?”他艰难地问道,声音有点哑。


    “对啊,不过你哥那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,从头到尾都没我啥事。”


    “那姜穆,喜欢的,是谁?”谢然的声音都不太稳。


    陆樊心里头琢磨着,这小然然很有点八卦啊,尤其是姜穆的事情。不过想想姜穆那个面瘫脸,谢然好奇也是正常的。


    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姜穆藏得太紧了,只听说是青梅竹马的关系。而且现在姜穆好像修成正果了,老余说姜穆最近连应酬都不参加,说是有人在等。唉,然然你不该知道吗?”


    谢然的手机一个没抓住,扑腾就掉水里了。


    陆樊刚想跳过那个烦人的姜穆,邀请谢然去喝个茶看个展览,就发现手机一片忙音。


    不死心再拨打,“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……”


    陆樊看着手机,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这俩兄弟都一个样啊,对人都是用完就扔。



    三楼,姜穆几年前的卧室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。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搭在门上,迟疑地抓着门边,十个指甲都修剪得圆圆的,泛着一点粉。


    被推开的门缝里,露出谢然不安却又带着绯红的脸。


    他像个不敢进主人卧室的猫儿,按捺不住地在门边转来转去,脚尖都探进来几次,又慌张地左看右看,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想干坏事心虚。


    刚刚他在庭院里站了许久,陆樊的一番话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开了。手机掉进水里都不知道看一眼,怔怔地就在院子地秋千上坐了半天。


    陆樊说姜穆喜欢的另有其人,应该是他的青梅竹马,如今修成正果了,姜穆天天应酬都不肯去,说家里有人在等……


    谢然坐在秋千上,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细数,连花匠家还在上初中的小女儿都算上了,最终不得不确认姜穆实在没有哪门子青梅竹马。


    当年倒是有个远房堂姐和姜穆表白来着,谢然就在一旁站着,眼睁睁姜穆三两句话就把人气哭了,等那女孩哭着跑走,姜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,泰然自若拉着谢然去看他喜欢的礼物,还亲手给谢然做了个点心。


    那年谢然还没开窍,没发现自己喜欢姜穆,一边吃着姜穆做的甜汤一边忧心他哥会孤独终老,惆怅到不能自拔,晚饭都少吃了两口。


    谢然想着旧事,眼睛里不由有了点笑意,一低头看见手腕上的红痕,又想起昨天姜穆一遍一遍吻着他的身体,两个人野兽一样在床上交缠,他的腿架在姜穆肩上,姜穆侧过头来,殷红的舌头沿着他的小腿一路向上……


    谢然的脸唰得就红了,他曾经还以为姜穆是个性冷淡,如今想来实在是太天真了。


    谢然呼出一口白气,昨天刚下过雪,院子里头明明冷得很,他脸上的温度却一直降不下来,陆樊说他应该知道姜穆这些天都是去陪谁了。


    他确实知道。


    因为姜穆陪的不是别人,就是他谢然。


    谢然红着脸坐在秋千上发呆,院子墙角的几株梅花开了,泛着点透明的黄色,空气里飘散着好闻的梅花香气,他看了那梅花许久,才突然起身,佯装镇定地从佣人们眼皮底下路过,跑上三楼,一溜烟站在了三楼尽头那个房间门口。


    这是姜穆前些年的房间。


    本来姜穆的房间与谢然是紧挨着的,都在二楼,中间只隔着一道墙。谢然睡不着了经常钻他被窝里去,一年里倒有一半时间睡在姜穆床上。


    但三年前,姜穆也不知是怎么了,突然搬了房间,搬到了楼上,还是离谢然最远的一个房间。谢然怎么和他撒娇打滚都没能撼动姜穆的决心,坚决要和他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。


    第二天姜穆就搬了房间。


    但这个房间姜穆只住了不到三年。


    如今姜穆和谢然住在一个房间里,朝夕相对,同床共枕。


    要说谢然对家里哪个地方不太熟悉,就是姜穆过去的这间卧室了。


    姜穆和他住在一起后,明令不准人进来,连谢然也不行,打扫都在固定的几个时间。


    谢然的心怦怦直跳,刚刚陆樊那番话给了他一个白日做梦般的猜想,他总觉得,也许他能从这个房间里,找到验证他猜想的证据。


    谢然心一横,往四周看了看,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溜进了房间。


    沉重的实木门轻轻地咔嗒一声,门又合上了,走廊里空无一人,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

    姜穆不知道他心里乖得像个小年糕的谢然会溜进他房间,还在公司开会,手机屏幕收到信息亮了一刻,屏保上俨然是谢然的照片,穿着灰蓝色的毛衣,笑得眉眼弯弯。


    姜穆的房间一贯都是深色系的,因为不常有人进来,房间里的空气都比外头冷上几分,墙上挂着姜穆曾经弹过的吉他,床边有个不高的书架,扔着一些已经很久没人翻动的书。


    谢然咔哒一下把门锁上了,然后直奔目标。


    姜穆搬房间后虽然不允许谢然和以前一样随意进出,却也架不住谢然撒娇,一个月里总有几天,谢然是在姜穆房间睡着的。只是这几年,他睡着后往往会被姜穆抱回房间。


    但有一次谢然自己醒了,朦朦胧胧间,他看见姜穆床背那面的墙上,嵌着一个保险箱,而姜穆背对着他,光裸的背上是包裹着他名字的刺青。


    但他实在太困了,很快眼睛又闭上了。


    等他第二天醒来,姜穆的房间已经恢复了原样,墙上还是素净的壁纸,看不出任何暗格的痕迹。


   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,谢然却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箱子地位置,他虽然看着总有点天真得过分,记忆力却非常超群,小时候玩解谜游戏,他总是最快的那个。


    他没几下就找到了那个保险柜的所在,不大,藏宝阁一样嵌在墙里。


    谢然的手指摁在键盘上,猜测着姜穆的密码,这种箱子多半只有三次机会,猜错了不仅看不到里面的东西,还可能被姜穆发现。


    但谢然看着这个保险柜许久。


    他想着,但凡他猜中了,也许都不用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,他都知道姜穆喜欢的是谁了。


    人在藏着什么东西的时候,总是喜欢拿与之相关的日期当密码。


    没有人会拿无关人士的信息来保存自己重要的东西。


    谢然伸出手指,细白的手指在阳光下白得近乎发光,却有点抖,他小心地输入了六个数字,其实他没什么解密码的天赋。


    他唯一依仗的,不过是他了解姜穆。


    键盘亮了一下,清脆的一声在房间里回响,保险柜打开了。


    谢然输入的,是姜穆搬房间的前一天。


    是他所猜测的,姜穆确认自己感情的那一天。


    谢然打开了保险柜,谢然又关上了保险柜。


    整个过程历时不到半小时。


    他脸红红,又非常沉痛地想,他哥,姜穆,可能是个变态。


    那不大的一方保险柜里全是和谢然有关的东西,谢然甚至看见了自己十五岁那年遗落的胸针,看见了他戴过的手表,还有花色熟悉的小领结。最里头塞着一个日记本,不算厚的一本书,字迹都有点模糊,随手一翻,发现后半本是全是速写,画的不是别人,正是谢然。


    那画上的姿势,谢然只是随便看了两页,就脸红得快滴血了。


    他甚至没敢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细看,哐得一下把保险柜的门给关上了,随后像只小老鼠一样溜回了自己房间,蹦到床上,拉过被子,把自己蜷缩成了一颗圆溜溜的小仓鼠,只留出小小的半张脸露在外面。


   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,十分熟练。


    谢然觉得自己都快炸了,片刻之前他那点惴惴不安,患得患失,如今想来居然全成了笑话。


    姜穆是喜欢他的,非常喜欢。


    他想起刚刚看见的姜穆的隐私,有点做了坏事的心虚,可又忍不住咬着手偷偷地笑了起来。


    他想都想不出,这么沉稳冷静的姜穆,是怎样在纸上写下这么多煽情的话,像心口滚烫的血都通过笔尖落在了纸上,时隔多年依旧能感受到热度。


    那里头的话让谢然有些不好意思,在床上翻了个身,又很想见一见姜穆,他想把自己埋进姜穆怀里,就像以前一样,揪着姜穆地衬衫领子,要姜穆亲亲他。


    他要凶凶地问一问姜穆,为什么他明明喜欢他,却不告诉他,害他一个人暗自伤神了这么久。


    但他伸手去摸手机的时候,才想起手机还泡在冰冷的水池里,刚刚心绪难平他根本顾不上手机。


    现在想来,那个手机还是姜穆买给他的。


    谢然整个人都晕乎乎的,在床上认真思考了半响,决定先去给姜穆打电话,再让人把手机给他捞上来。


    他走到二楼客厅的时候,客厅里没有人,只看见旁边的小桌子上似乎有一小捧白色的蝴蝶兰,他正按着姜穆的电话号码,却突然听见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,似乎是管家和谁走了进来。


    他们没注意谢然就在楼上的小客厅里,一边走一边说话。


    “姜先生姜夫人的忌日没几天了,夫人最喜欢的花一定要备好,夫人虽然走了很久,姜穆少爷却对他们还是很记挂的。“


    年长的那个女佣叹了口气,“怎么能不记挂呢,当年姜家夫妇都是善人,最后却落了这个结局。我还记得姜穆少爷刚来谢家,和谁都不说话……”


    管家用眼神制止了年长女佣,不让她细说了,自己却也叹了口气。女佣摇了摇头,走到二楼,却发现二楼的小客厅空无一人,座机却不知道怎么的移动了,话筒被搁在了一边。


    谢然一直等管家他们走远了,才从放东西的小隔间走出来。


    他脸色煞白地看着已经被摆放好的座机,刚刚只差一点,那通电话就要拨出去了,他会满心欢喜地要姜穆今天早点回来,还会毫无防备地和姜穆说,他发现了姜穆地秘密,然后顺其自然地去和姜穆告白


    说自己也喜欢他。


    只差一点,只差了一秒,他的手就已经按在拨打键上了。


    他走到座机旁边,那一小捧蝴蝶兰已经不见了,却还有一点幽幽的余香停留在空气里。


    蝴蝶兰,是姜穆母亲喜欢的花。


    还有五天,就是姜家夫妇的忌日了。


    谢然痛苦地闭上了眼,他从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,他是真的被姜穆保护得太好了,以至于他心安理得地遗忘了很多东西。


    姜家夫妇是出车祸走的,那辆车本来,是谢家夫妇的。


    这么多年里,姜穆一直和他说,那只是个意外,但是现在谢然知道不是了,那是一辆被动过手脚的车。


    而他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太过骇人的事实,才无法接受从姜穆身边逃跑了。


    可现在,他被突如其来的感情冲昏了头脑,选择性地遗忘了这一段过往。



    谢然只觉得刚刚满怀的欢喜,都像一个饱胀的气球被戳破了,啪的一声碎裂了满地,只留下一点看不清形状的碎屑。


    他以为只要姜穆也是喜欢他的,两个人说开了,之前的种种就可以烟消云散,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,他和姜穆还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,只是除了兄弟以外,他们还是会在夜晚互相亲吻的情人。


   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。


    空气里面幽幽的蝴蝶兰的香味,仿佛在嘲笑他的健忘与痴心妄想。


    谁会和仇人的儿子共度一生?


    是他父母的员工在姜穆父母的车上动了手脚,后来姜家的部分产业也是谢家吞并的,姜穆再是仁慈,再是爱他,也不可能无所顾忌的,还像从前一样与他在一起。


    是他配不上姜穆了。


    谢然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间,拉上了窗帘,室内顿时变得一片昏暗。


    他终于知道姜穆为何会变得喜怒无常,为什么会上一秒还在热烈地亲吻他,下一秒眼中又流露出对自我的厌弃。


    因为姜穆既爱着他,又不得不清楚地意识到,他们其实是仇人。


    姜穆炽热地爱着他整个少年时光,一心一意地等他长大,在他成年礼的那天,向所有宾客昭告,谢家还是他谢然的,而他姜穆,会永远陪在谢然身边。


    谢然还记得那天明亮的灯火,夜晚的庭院也被照得亮如白昼,他站在姜穆身边,偷偷看着姜穆的侧脸,满心都是不为人知的甜蜜。


    那时候他满心依恋着姜穆,却不敢奢求姜穆也喜欢他。


    他曾经以为,最坏的结局,也不过是姜穆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喜欢过他,两个人就以兄弟的身份相处到老,然后他会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,就像从不曾发生。


    但他没能想到,他所想过的最坏的结局,还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。


    他和姜穆明明是彼此相爱了,却走到了谁也不能开口的境地。


    这一个下午谢然都没再出门,中午管家来喊他吃饭他也不开门,把自己就这么闷在屋子里,他躺在地毯上翻看着从前和姜穆的相册,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
    半梦半醒之间,他梦见了自己的初吻,在夜晚的海边,度假别墅的花园里,夜风里有一点海水的潮湿与咸腥,花园里的灯很暗,他们又在花架下面,吻着他的人带着一个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面具,穿的是度假别墅刚刚统一给的外套,他纵使睁大了眼睛,也看不清这个人的脸。


    但这个人的嘴唇很热很软,强硬到无法抗拒地撬开了他的牙齿,舌头伸进他的口腔,在他的嘴里肆意进攻,空气里只有谢然难受的呜咽声和暧昧的水渍声。


    这个人是刚刚突然冒出来亲他的。


    谢然是和姜穆一起来朋友的度假别墅玩,没想到晚饭后还安排了聚众取乐的面具舞会,请了非常多身材容貌俱佳的男女助兴,还专门给大家发了统一的外套和掩藏身份的道具,说可以无所顾忌地在这里享受夜晚。


    这种事情谢然也不是没见过,但他在姜穆身边养着,大多还停留在听说的阶段,亲眼看见却是第一次。偏偏姜穆刚刚有事和朋友去了楼上,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一堆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中间。


    谢然摸了摸胳膊,他故意没带面具,只穿了代表别墅客人的外套,为的就是让人看清楚他是谢家的小少爷,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招惹的对象。


    为了躲开嘈杂的环境和明显酒精过量的人群,谢然最终走出了大厅,钻去了花园,虽然花园里面幽会的野鸳鸯也不少,却好歹比大厅里要清净不少。


    他刚松了一口气,靠在花架下面想打电话给姜穆,斜刺里就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,他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喊出口,就被人一把困在了怀里,然后被吻住了嘴唇。


    手机啪得掉在了地上。


    谢然简直恐惧到了极点,这个人比他高很多,带着面具和帽子,谢然被他抱在怀里,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,死死地箍着谢然的腰,他几乎要喘不过气。


    他呜呜地想往后退,左躲右闪,奋力地想把人推开,可是力量差距太过明显,他不仅没能跑掉,反而被人摁在了柱子上,双手反剪,下巴被迫抬高承受这人的索取。


    这个人的吻技很好,身上的气味也很好闻,是谢然没有闻过的一种香水味,掺着海边微微有点咸的海风,有一种惑人的性感。


    谢然的脸上逐渐漫上了桃子一样的粉红色,他没力气挣扎了,晕晕乎乎地盯着这个强吻他的人的眼睛,并不是纯然的黑色,看久了会发现这人漆黑的眼珠似乎是带了一点蓝的,眼尾勾起,是风流俊美的桃花眼,在这人露出的脖颈上,有一颗小小的,棕色的痣。


    谢然的腰彻底软了下去,小猫一样哼哼唧唧的,他尝到了这人嘴里浓重的酒精味,有点熏人,却至于讨厌。


    谢然甚至微微张开了嘴,手也慢慢垂了下去,不再是推拒的样子。这人松开他的嘴唇他也没有反应过来,反而迷迷糊糊地歪着头,粉色的小舌头还露在外面,软嘟嘟的。


    然后没两秒,他就又被亲了。


    这人不知道怎么的心情有点糟糕,在谢然的嘴唇上咬了一下,就像来时一样迅速地松开了谢然,消失在花园里了。


    谢然满脸绯红地靠在柱子上,看着头上的花架开出的粉紫色的花,他不安地转了转眼睛,不确定刚刚姜穆是不是喝醉了。


    他早就发现那是姜穆了,虽然姜穆伪装得很到位,连身上的薄荷味道都换了,但他对姜穆太熟悉了,只是看着眼睛和露出的一点皮肤也能分辨这个疯狂亲吻他的人是谁。


    谢然在睡梦中流露出一点笑意,是轻松得没有负担的笑容,直到醒过来,看见熟悉的房间布置,他的大脑也还没有完全清醒,误以为自己还是十六岁的谢然,和姜穆在花架底下亲吻。


    但他清醒得很快,他去浴室里洗了把脸。睡了三四个小时,他脸上哭出来的痕迹已经淡去了很多,只是眼皮还有点肿。


    他现在才十八周岁半,离十六岁也没有过去很久,脸皮厚一点,也能说自己还是个少年人。


    但他回想起那天,居然已经觉得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


    他还记得那一天的后续,他去找姜穆,却发现姜穆居然罕见的醉得人事不省,只能陪着姜穆又在那个度假别墅多住了一天。第二天姜穆醒过来,就像什么也没发生,什么也不记得了一样,还是神色自如地和谢然相处。


    谢然纠结半天,最终只能确信是姜穆喝醉酒,随手抓到一个人就一通乱亲。


    他得出这个结论后,气鼓鼓的,半天没和姜穆说话。


    可现在要是再给谢然一个机会,回到十六岁的那天夜晚,他会不管不顾把醉酒的姜穆摇醒,逼迫他,质问他,是不是在花园偷偷亲了自己。


    谢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,浴室的灯光下,他看着格外的苍白,只有嘴唇是红色的,沾着一点水珠。


    他按了按自己的嘴唇,突然无声地笑了笑。


    这天姜穆回来的时候,发现谢然居然坐在一楼的客厅等他。


    谢然穿着一件绿色的丝绸睡袍,没有好好系上腰带,松垮地挂在身上,露出圆润的肩膀和颀长的脖颈,一双雪白修长的腿也暴露在空气里,整个人甚至是有一点不同以往的妩媚。


    看见他回来,谢然的眼睛亮了亮,走到他身边又有点迟疑,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
    最后谢然把头靠在他肩上,温热的身体贴着他带着寒气的身体,身上好闻的洗浴后的气息一直往他鼻子里钻。


    姜穆几乎是立时就被这拙劣的勾引引起了反应。


    他盯着谢然露出来的白皙的背部,不知道谢然今天是怎么了。


    但谢然没和他解释,谢然抬起头,吻住了他的嘴唇,用一种笨拙的热情的方式舔着他的嘴唇,不像亲吻,倒像是小猫小狗在和主人撒娇。


    但这招对姜穆有奇效。


    姜穆很快拿回了主导权,谢然那点可怜的吻技在他面前不值一提,他一手揽着谢然的腰,把他摁在墙上亲吻,长腿挤进谢然的腿间,摩擦着谢然光滑的大腿内侧。


    谢然哼了几声,绿色的丝绸睡袍从肩头滑落,露出漂亮的腰线与后背,他抬起手勾住姜穆的脖子,仰着头与姜穆亲吻,小小的喉结上下滚动,有透明的津液来不及吞咽,从嘴角流下暧昧的银丝。


    “你又准备逃跑吗?”姜穆低声问他,听不出喜怒,低下去慢慢亲着他的脖颈。


    不怪姜穆多想,上次谢然刚露出一点主动,第二天就偷偷跑了出去。虽然很快被姜穆从旅馆里抱回来了,却还是让姜穆多少有了点戒备。


    谢然睁着迷蒙的一双眼看着姜穆,姜穆身上那种好闻的薄荷味比白日里淡了一点,他却像一个上瘾的病人,忍不住去吸嗅更多,填补内心的不安。


    他抬手拉了拉姜穆的长发,黑色的锦缎一样柔顺,这头头发是姜穆为他留的,比多少女孩子都要来得漂亮,配上姜穆那张冷艳到危险的脸孔,一个抬眼就够让人脸红心跳。


    谢然光是想到这样一个人,明明抬手就会有无数人凑上来,居然会悄悄地爱着自己多年,心里就有点泛着微酸的甜蜜。


    他暗恋着姜穆两年了,孤独地守着这个秘密,努力去当姜穆贴心的弟弟。


    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回应。


    但上天却给了他足够的垂怜,换取一份意外之喜。


    “不跑了,”他又露出姜穆熟悉的,撒娇的样子,粉色的嘴唇有点嘟起来,脑袋小猫一样蹭着姜穆的脖子,“我就是有点想你了,你抱我回房间好不好?”


    姜穆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,谢然上次逃跑给他留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,如今谢然不过是在他怀里乖顺了片刻,他的心口就控制不住地变得滚烫,像是从冰雪荒原来到了热带,只为谢然一个人跳动。


    他抿了抿嘴,一言不发地把谢然横抱起来,迅速地抱着谢然回了房间。


    谢然被放到床上的时候,那件睡袍已经散落得差不多了,雪白的身躯躺在床上,漂亮得像个玉雕的美人。


    姜穆站在床边看他,却没有下一步动作,他还是用那种有点思虑的眼神看着谢然,不明白谢然怎么突然如此柔顺。


    这天结束的时候,谢然已经彻底瘫软成一团,他趴在床上,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上,像一个被欺负狠了的小奶猫,眼睛通红,却不是纯然的难受,而是兴奋过后的空虚。


    姜穆把他抱在怀里,亲了亲他汗湿的额发。


    他想,不管谢然是想逃跑也好,是想向他要求什么也好,但起码这一刻,谢然安稳地睡在他怀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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